【無雷】《夜行動物》:我殺了自己,好讓你對殺了我後悔(Nocturnal Animals, 2016)

筆名:紅花
IG:紅花大戲院
評分:8 / 10

自己買不起Tom Ford設計的華麗時裝,可是卻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他旗下同名彩妝品牌的唇膏,他家的唇膏具有一種「會說故事」的能力,膏體乍看普通,上唇以後卻能神奇的感受到Tom Ford為這支唇膏塑造的人格、甚至故事,連色號都暗藏玄機,他對色彩的敏銳度已經超乎一般人所能想像,這讓他的每一支唇膏,都像是一個人,甚至一部電影。所以,當我看完《夜行動物》以後,簡直就想不顧一切抓著錢飛奔到櫃上大喊:「把Amy Adams塗的那支唇膏給我交出來!」,我相信,透過他對這個顏色的解讀,我們可以更加了解在他鏡頭底下的Susan,究竟是什麼樣子。

 

(事實上,在《夜行動物》裡Tom Ford捨棄了所有自家產品,Amy Adams究竟擦了哪支唇膏,現在還是一個謎)

好像不能說Tom Ford是被時尚耽誤的導演,因為正是有了他在時尚界的豐富經驗,才能造就他在拍電影時對美術設計、色彩調度的高明眼光,一絲一毫都不容許出錯的嚴謹以及對每一個細節都十分要求的態度,也是他從設計帶進電影裡的習慣,這讓「精準」似乎成為了對《夜行動物》最好的形容詞,電影被劃分為三個時空,分別是Susan的當下、Edward和Susan的過往,以及Edward書中的世界,導演十分精確的控制著他在每一個時空之下想要呈現出的氛圍,細至演員的髮絲,廣至風吹草動,感覺他連陽光照射的角度和雨水從窗上滑下的距離都能透過精密計算,一絲不苟的調整到最完美的狀態,然而這種近乎偏執的手法,讓《夜行動物》的整體調性就像是機器一般,冰冷、毫無生氣地運轉著。

這是一部試著用不帶感情的方式來談感情的電影。

 

《夜行動物》以一種非常理性,甚至是理所當然的態度,來表現在感性用事之下的結果,很難指出在電影裡,哪一個角色不是意氣用事,但無論是愛也好恨也好,我們更難在其中感受到一點點來自情緒的溫度,從佈景到演員,似乎這部電影所擁有的各種元素,都說好對「情」視而不見,即使其充斥在整個空間之中也裝作若無其事,就像是Amy Adams在詮釋Susan時,刻意壓低,毫無起伏的單調聲線,在她平淡語氣的背後是一介快要崩解的靈魂,她用濃妝撐起自己,像是在叫囂著自己一點都不在乎被她放棄的夢想、被她放棄的人,會叫的狗不會咬人,越是武裝,她的眼神越是顯得脆弱,Amy Adams沒有情緒的傳達著各種情緒,這種充滿矛盾的表現方式該如何揣摩才能讓觀眾心領神會?Amy Adams不但做得無可挑剔,甚至美得令人陶醉。

透過Edward寫的書,我們得以窺視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奇妙的是,我們看不見在十幾年後的他究竟成了什麼模樣,卻能從他創造的世界裡,感受到這部電影最真實、有血有肉的部份,在外人眼裡,這是一個關於邪惡與正義的悲劇;對Edward來說,卻是他最用力的復仇,Susan曾建議他不要寫自己的故事,於是他用自己的故事反擊,他用筆殺了那個像Susan的女人,再殺了自己,除了控訴Susan讓自己心死以外,更要用最濃烈的情感讓她再一次滅頂在早已逝去的情感之中,藉此喚起她的罪惡感,一舉結束十多年來的相安無事,他要她接下來帶著悔意,一次體會這些年濃縮下來的心碎與憎恨,當此盈滿那雙悲傷的眼時,讓真正的「軟弱」一絲不掛地顯露在眾人眼前。

大量反面手法匯集而成了《夜行動物》,用一極端來呈現另一極端,正如人們所說,愛與恨的差別只在一線之間,這部電影帶出了感性的一體兩面,這樣前衛的表現方式,大概從第一幕就註定了《夜行動物》的不凡,這是一場復仇,或許透過這場復仇,Susan還能在抹去唇膏的那霎那找回一點自己的獨特,Edward宛如上帝,給予了愛的權利再惡狠狠地奪去,事實上自己卻依然什麼也得不到,連惡毒都要搞得這麼浪漫,教人怎麼不為這部電影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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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皆取自 IMD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