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雷】《丹麥女孩》:當靈魂被裝進錯的軀體(The Danish Girl, 2015)

筆名:紅花

IG:紅花大戲院

推薦:是(8/10)

《丹麥女孩》改編自歷史上已知最早接受變性手術的丹麥畫家Lily Elbe與妻子Gerda Wegener相互扶持,成為彼此支柱的故事,藉由電影呈現出在那個還沒有「性別錯置」觀念的年代,兩人內心從焦躁、害怕到敞開心胸,接受自己/所所愛之人,活出真正的樣子。

 

故事起初,由Eddie Redmayne飾演的Einar彷彿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二○年代紳士,畢業於藝術學院的他,已經有了與他興趣相同的妻子,畫作也得到當地收藏家的喜愛,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順遂,但電影的氛圍卻隱藏著騷動不安的因子,導演Tom Hooper以曖昧的方式將女性柔美的肢體語言與柔滑的絲綢做聯想,並從窺視的角度把觀眾視線引導到女性的身體曲線上,藉由大量的暗示,讓觀眾「Lily」在尚未正式現身前,便感受Einar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慾望,並透過這樣的表現手法來讓觀眾明白,Lily的出現並非一時之間,而是早已存在於每個我們察覺不到的角落之中。

如此鋪天蓋地的細膩情感,搭上灰冷色調以及刻意營照出來的時代感,整部電影宛如低彩度的斑駁油畫,即使經過時間的洗禮,依然掩蓋不了那醇厚的筆觸以及柔和的光線,在幕後花絮裡,導演有提到,《丹麥女孩》的場景以及光線設計,是參考有「寂靜詩人」美稱的十九世紀初丹麥畫家Vilhelm Hammershøi,喜好描繪女性背影與房間空景的他,常以不同層次的灰來表現出人們印象中的北歐總是陰雨綿綿,既灰暗又壓抑的感覺,這種調性不僅與導演想呈現的社會保守氛圍十分契合,獨守空閨的黑衣女子,更像是LIiy多年來被囚禁的孤獨心靈,或是Einar「離開」以後,Gerda那難以訴諸他人的寂寞心情。因此,導演不但借鏡了Vilhelm的畫作風格,更是完整重現了他畫中的房間裝潢、配置以及構圖,在電影裡,Einar和Gerda共用的畫室格局,便是來自他的畫作。

演員內斂卻綿長的演技,讓《丹麥女孩》的情緒更加完整,Eddie Redmayne在Einar和Lily的詮釋上做了很好的區分,他的演技已經超脫男女裝的扮相,就像是後期Lily試著想當回Einar,再穿回西裝,氣質、語氣卻早已不同,讓Gerda和觀眾明白,他多年來的偽裝已經碎裂,再也無法復原。

 

Alicia Vikander則是演出了Gerda從一開始的震驚、心碎,到全心全意支持Lily的情緒轉折,看著所愛之人一點一點地消逝,最終明白自己愛上的不過是令軀殼主人痛苦的偽裝,我們可以看到Greda看著Lily做自己,內心既為他感到開心,卻又無助的心情,能將如此複雜的情緒有層次的表現出來,Alicia憑此得到一座小金人是實至名歸。

 

兩個如此堅強的女性角色,劇本卻安排他們仍然需要一名男性來做為其依靠,為了戲劇性添加此設定是整部電影唯一令我感到不悅的部分,由Matthias Schoenaerts飾演的Hans是Einar的童年好友,在Gerda的請求下與Lily相見,在後期作為陪伴、支持他們倆的角色,並與Gerda有感情上的發展,這個角色是完全虛構的,既沒有達到推動劇情的效果,也沒有恰當的收尾方式,事實上,Lily和Gerda在電影中凌駕於愛情之上的關係,已經不須再由旁人來多做驗證,而此角不僅顯得多餘,甚至可以說在整體定位上是令人厭惡的。

「上帝把我造成女人,醫生修正我錯誤的身體。」

 

不過,光看《丹麥女孩》雙主角的演技和整部電影的美術設計,就已經像是藝術品一樣令人回味無窮,從哥本哈根的清新到巴黎的金碧輝煌,最令我無法忘懷的是Einar畫那一幅幅,瓦埃勒的沼澤風光,Gerda曾問Einar,怎麼有辦法同樣的景色一畫再畫,我想,Einar想念的從不是家鄉的風景,而是在多年前,自己答應自己,絕不再做的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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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皆取自 IMDb